閱讀心得:華氏451度

作者:雷˙布萊伯利(Ray Bradbury)


這是一部作者充分表現自我的作品。一方面,它展現了非凡的遠見與創意。另一方面,作者毫無顧忌地介入每一句對白、每一幕場景、每一個念頭、每一份感受,讓讀者有種直接被作者指著鼻子罵的感覺。近似詩作的筆法有時讓人覺得頗有意境,有時又讓人覺得摸不出頭緒。讀者可以清楚體會到作者對文學創作遭受外力干涉與蔑視所產生的滿腔怒火,卻又感覺不到作者對讀者感受應有的體貼與尊重。

本書最成功之處,在於它對媒體次文化的精準預測與對享樂主義的嚴詞批判。作者在1953年就預見到了今日網路媒體文化下的種種怪象,例如家庭主婦們每天窩在家裡戴著耳機「上網」看節目或和社群夥伴們聊天打屁,做丈夫的要和妻子說話還得先「上線」。現代人越來越懶得讀書,寧願接受網路上充斥著刪減又刪減後的片段資訊、「懶人包」、甚至直接看影片等。我只能說作者在這方面預測的準度令人發抖,簡直就像是去過未來一樣。

但另一方面,本書最失敗的的地方在主角。老實說,本書的主角並不是寫得不好,而是不對。照原先的設定,主角應該是個從沒念過書,對消防隊員燒書的使命充滿熱情的笨蛋。但作者把他的思考感受寫得太細膩,太敏感了,簡直就和作者一樣像個詩人。雖然作者的說法是主角和鄰居的「瘋」女孩聊天後受到啟發,但未免也太快了,尤其是這個女孩很快就消失了,這樣的改變完全超過主角應有的能力,難以讓讀者信服。

此外,這部作品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知識分子,另一種是其他人。而知識分子不外乎文史愛好者或哲學家,其他人則都是膚淺、愚蠢、盲目、冷漠、自私、縱慾、殘忍的人渣。這種兩極化,非善即惡的二分法確實能夠帶來夠強的衝突與對抗,但對我來說卻覺得這只是作者自己的一廂情願。而會有這種感覺就是因為作者意志的存在感太強了,感覺作者總是出現在每一個橋段中,附身在某一個角色身上對你大吼大叫。這種表現方式很容易讓讀者產生反抗心理,進而處處質疑故事的合理性。而像是在寫詩的筆法有時會讓讀者覺得是作者刻意賣弄文筆、故弄玄虛,反而讓讀者搞不清楚作者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老實說,這部作品我看到一半就想放棄了。但作者想要傳達的意念本身確實富有深度,引人玩味。看在書並不厚的份上,還是把它看完了。從書的後記與作者簡介中,可以看出作者實在是個對文學充滿熱愛,對作品傲氣十足的人。他完全不屑去討好權貴、出版商、媒體輿論、甚至讀者。他總是用「正中下巴的文句」來教訓讀他作品的人,所以他的作品讀完後確實能讓人感受衝擊、印象深刻。但喜不喜歡?我是不怎麼喜歡被揍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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